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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大均之友石濂:一位值得关注的清初岭南诗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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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近年由欧初、王贵忱先生主编问世的《屈大均全集》,辑录了未见于此前《翁山文外》、《翁山文抄》、《翁山佚文》等各本的一篇《离六堂诗集序》曰:
   古禅者多以诗言禅,使人得其诗于禅之外,此善于言禅而与《三百篇》之旨不相悖者也。《三百篇》中言性与天道十而四五,子思作《中庸》,多引之以明其说,故知六经善言道者,莫如《诗》;《易》之彖、爻、系辞,言多谐声叶韵,亦犹诗之遗也。《诗》始于“风”终于“颂”,得“风”之性者可以见道,得“风”之情者可以为诗,兴观群怨之萌芽,皆起于“风”。今之禅者罕知之,其诗动以禅语杂之,语虽是而诗非,微独累夫诗,且有累夫禅。吾尝病之。石和上诸诗体物幽深,指事笃切,而天人阖辟之机,万化显微之本,皆以宫商和谐,一唱三叹而出,超然独远,婉而多风,盖得《三百篇》之微者也。盖不以禅为诗而以诗为禅,其禅化而诗亦化者也,使人展卷读之,自有一片云行水流之致,是其以天胜者也。和上童真见道,积学有年,博雅恢奇,襟怀磊落,其所言象数,仰观俯察,皆从神明默契而得;即其挥洒笔墨,亦皆尽唐宋名家之妙,一技一艺之微,莫不超越前人。吾尝终日与游,如临深渊,莫测涯际,诗仅和上一端。吾好言诗,故但称其诗得“风”之性情,善于言禅也。番禺法弟屈大均拜题。
   笔者不久前在北京国家图书馆查阅康熙间岭南诗僧石濂的《离六堂诗集》,屈大均的这篇序文确然具在;除此而外,该集还有一篇石濂的《自序》,根据香港学者汪宗衍先生《屈大均年谱》的意见,亦系大均代作(《屈大均全集》未收):
   吾洞山老祖,常以重离六爻偏正回互为宗旨,又分正偏五位、五位兼中,犹《易》之有六爻也。六爻从五生,以一变,而循环为用,故离六而不离五,然六爻变而能回互,而不落于正偏者,惟吾洞上一宗。言禅而不离五位,犹之言《易》而不离于六爻也。然则吾以“离六”名堂,何居?亦将并夫五而离之耶?曰:否否。夫离六者,以一归五也,位至五而止矣。兼中到一位,为五位中之最尊贵,非离六而不能变合。盖六为水,离水所以得火,离月所以得日,离心所以得性,故道贵乎离。先师浪杖人常著论尊火为宗,火在天为日,在人为性,在卦为离,离贵重离。吾洞上以重离表法,以火为用,烁破四天下,其亦《易》之明两作离之旨也。《易》之五为君,吾宗之五为君臣道合,君不偏于正,臣不正于偏,如银盘盛雪,明月藏鹭,混然而分明,斯为向上一路。知斯旨者始可言禅,并可以言诗。诗诚事君事亲之资,方外人亦所不废。言《易》不知君臣,言吾宗不知正偏,言诗不知忠孝之道,是皆失其本者。吾不识字,况复言诗?偶兴会所至,信口发声,侍者记录成帙,无容心于其间也。然以为禅,则离诗,非也;以为诗,则离禅,非也;以为诗禅互用,而无分别,非也。然离非也,合亦非也。知合之未始合,则离之亦未始离。五也六也,犹之乎非五与六也。兹因侍者请梓,书以示之。五岳行脚头陀大汕述。
   大均少从陈邦彦学《毛诗》、《周易》。此序以《易》言诗,与上序以《诗三百》言诗合看,正好体现了大均本人作诗以《诗三百》为最高典范,复“从《易》变化出之,故能由神入化自开面目”[1](P.1884)的自觉追求。
   此集十二卷,扉页题:“岭南长寿石濂汕禅师著,《离六堂诗》,板藏怀古楼。”首有摹刻精工的三十四幅著者自绘的生活行禅图,吴绮、梁佩兰等十四位诗坛名流序和自序,以及陈其年、方文等十多家诗评。诸序中,徐釚自言康熙甲子(二十三,1684)春始交石濂,十五年后与之再晤;周在浚言两年前康熙丁丑(三十六,1697)拜识石濂;陶煊序的署年直接是康熙己卯,则它们的写作和此集的刊刻时间都在康熙己卯(三十八,1699)前后。第五序及第四图《供母》题词(正文44字,亦未见任何收录)为大均作。集内卷一《秋水词寄怀屈翁山客楚》:
   秋江碧落兮雁南飞,烟波浩渺兮何所依。水色白兮月色黄,怀美人兮隔潇湘。
   惊淘起兮激空鸣,叹沧浪兮难为情。横龙吹兮悲风生,举世浊兮尔何清。深思不得兮,临流望屈平。
   及卷二五言古《赠屈翁山》:
   丈夫何所事,磨剑与读书。睥睨四海小,天地宠狂疏。
   况君三闹后,文章出其右。两腋秋风生,秋风弹铗瘦。
   弹铗忽悲歌,歌中牢骚多。往事不复道,养母在干戈。
   移家东湖苑,花木欺偃蹇。强作故乡欢,哭笑学嵇阮。
   英雄心不灰,对月拟谁来。著作空盈车,襟怀何日开。人生无知己,生死皆堪耻。
   卷六五言律《寄屈翁山》二首:
   美人隔岭表,梦去折芙蓉。长夜骑蝴蝶,何日跨白龙。
   横身穿九塞,仰面落千峰。还忆罗浮里,读书风满松。
   知君高隐处,将母在东湖。秋水怀朋友,春风听鹧鸪。
   飞花移钓艇,醉月卧江芦。未识悲歌日,离骚著有无。
   亦为《屈大均全集》整理者所编附录三《投赠集》未收。《翁山诗外》卷十一有作于康熙三十一年之《上元后二夕惠州、韶州两使君暨诸公同集长寿精蓝》,梁佩兰《六莹堂诗集》二集卷七有作于同时之《上元后二夕长寿石公邀同龚蘅圃、王紫铨、陈毅庵、方鹤洲、朱汉源、陈中州、季伟公、陈元孝、屈翁山、廖南日韦、黄葵之、摄之社集离六堂分韵》,王紫铨《忆雪楼诗集》卷上亦有同时之《上元后二夕集长寿精舍分赋得一“东”》。这样一来,《清诗纪事》照引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谓石濂“与屈大均龃龉,大均作《花怪说》诋之。事在康熙三十年辛未”,“《离六堂集》十二卷刻于辛未,削大均所作序。凡与大均投赠之作,亦去其目,绝交后所为也”,“其诗清丽,大均以为剽窃”[2](P.16105),均为不实之词。最新出版的《清人别集总目》亦云此集刻于康熙三十年,复言“曾依尚之信门下。三藩平,瘐死广州狱中”[3](P.2464)。按三藩平在康熙二十年,距石濂之卒甚远。民国十九年刊印《清画家诗史》壬集错其集名为《六离堂集》,199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错其集为《离云堂集》、《离云堂近稿》,若非排字误植,当因著者未曾过目此书之故。石濂字大汕,号 翁,各家也都错作厂翁。各家疏失之因,显然在于未能过目此书。至于其原籍或言苏州,或言金陵,或言嘉兴,实皆误。本集第一序为江西宁都人曾灿作,内明言“和上为吾乡九江人”,湖广长沙人陶煊作第十三序亦云“和上原籍江右,说法于广州”。就其一生主持广州长寿庵,享名三十馀年的行实而言,视为明末清初名家辈出的岭南诗僧群体中的一员,最为允当。比较遗憾的是,堪称地方文学史第一巨著的《岭南文学史》,并没有提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