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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普贤十大行愿的结构、特征与现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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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乘佛教的理论体系与实践体系均由菩萨信仰组织起来。在中国佛教当中,最有名的是观音、地藏、文殊和普贤四大菩萨信仰。尽管所有菩萨的基本特性都是一致的,如誓愿宏大,富有智慧,慈悲无边,神通广大等,但每个菩萨也都有其个性。在四大菩萨当中,观音以大悲著称,地藏以大愿出名,文殊以大智为个性,普贤则以大行为特质。普贤菩萨的大行最集中地体现为十大行愿。
  诠释普贤十大行愿的主要经典是《普贤行愿品》。本经全称《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原是唐代般若三藏所译四十卷《华严经》的标题,唐代澄观法师在《普贤行愿品别行疏钞》中开始以此为品名,专指《四十华严》的最后一卷。《四十华严》为《华严经》十万偈的一部分,而《四十华严》中的《普贤行愿品》则是全部《华严经》中的一小部分。该经由长行和偈颂两部分组成。前半部分的长行承接《华严经》第三十九卷普贤菩萨赞佛功德偈而来。善财童子历参五十三位善知识,最后见普贤菩萨为其说“佛功德海一滴之相”,于是在本经开始,普贤菩萨就告诉诸菩萨及善财童子,要成就佛的功德应修十种广大行愿。长行有十大段,分别说明这十种行愿的内容和受持此经的殊胜功德。偈颂部分又称为《普贤广大愿王清净偈》,共有62颂,每颂七言四句,共1736字,基本上是重复长行的内容。
  普贤十大行愿的本来排序和各自含义如下:1、“礼敬诸佛”:即认为在十方三世之中存在着无数的佛,对这些佛应该深心信解,以清静的身、语、意三业常修礼敬。2、“称赞如来”:即以各种音声和各种言辞,称扬赞叹一切如来的功德。3、“广修供养”:即以各种上妙华香供养诸佛,特别是通过“如说修行”、“利益众生”等法供养方式进行供养。4、“忏悔业障”:即时常忏悔自己无始以来的各种恶业,决心不再造业,并恒住净戒。5、“随喜功德”:即常肯定、赞赏并促成一切佛、菩萨乃至六趣、四生的所有功德。6、“请转法车仑”:常礼请一切佛宣说教法。7、“请佛住世”:即对于将示现涅槃的诸佛如来乃至一切善知识,劝请为利乐众生而不入涅槃。8、“常随佛学”:经常跟随毗卢遮那佛,学习佛的教法。9、“恒顺众生”:就是愿随顺众生种种差别,作种种承事供养,如敬父母,如奉师长乃至如来,平等饶益众生。10、“普皆回向“:即将以上功德,回向于一切众生,以完成佛果之愿[①]。
  一、普贤十大行愿的基本结构
  普贤信仰既是大乘佛教中菩萨信仰的一支,成为全部大乘佛法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在一定程度上讲它也是浓缩全部大乘佛法的一个相对独立和完整的佛教体系。这种相对独立和完整的佛教体系最鲜明地体现在普贤十大行愿的基本结构方面。笔者认为,普贤十大行愿可以划分为四个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部分:
  1、信佛敬佛
  即对佛这样的圣者的礼敬、称赞、供养,为十大行愿当中的第一“礼敬诸佛”、第二“称赞如来”、第三“广修供养”。这三大行愿的深刻含义是在茫茫宇宙之中确立一种神圣的存在,从而勾勒出凡圣并存的宇宙模式,并从凡圣关系也就是众生与佛之间的关系出发,在修行者的心目中建立一种崇高的信念,也就是对佛的虔诚信仰。所以,十大行愿第一部分的核心在于一个“佛”字。这既是全部佛教修行的开端,也是支撑全部佛教理论体系和实践体系的基石。而对佛的信仰则可以分为相信佛国世界与佛的存在、称赞佛的功德以及实践对佛的供养等三个依次递进的方面,这也正是组成普贤行愿第一部分的三大行愿的内容。
  “礼敬诸佛”作为普贤十大行愿的第一大愿,主要是表示坚信佛的存在。关于所礼敬的佛,经文中说“所有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极微尘数诸佛世尊”,即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空间的佛。亦如偈颂中所说,“所有十方世界中,三世一切人师子”。关于对这些佛的相信,经文中说“以普贤行愿力故,起深信解,如对目前”,亦如偈颂中所说,“无尽法界尘亦然,深信诸佛皆充满”,即这种相信是内心理解后的真切而深刻的相信。相信之后则是礼敬。礼敬的方法是用清静的身即行为、清静的语即言辞、清静的意即心念去礼敬,也就是说,这种礼敬是动作、语言和意念三者同时作用的礼敬。由于普贤具有无上的行愿之力,所以,普贤的礼敬可以现无数化身于无数的佛国世界去礼敬无数的佛。而且,普贤礼敬诸佛的行愿在时间上也是“念念相续,无有间断”的,即所谓“虚空界尽,我礼乃尽。而虚空界不可尽故,我此礼敬无有穷尽。如是乃至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礼乃尽。而众生界乃至烦恼无有尽故,我此礼敬无有穷尽”。
  “称赞如来”是普贤行愿中的第二大愿,它是在相信佛的存在之后对佛的功德的赞扬,即所谓“称扬赞叹一切如来诸功德海”。根据经文,这种称赞以语言的方式来进行,而实际上是一种内心的认同与归依。这种赞扬在时间上也是“穷未来际,相续不断”,在空间上则是“尽于法界,无不周遍”,说明普贤的这一大愿是恒久不变的和稳固不移的。
  “广修供养”作为普贤行愿的第三大愿,则是在相信佛、称赞佛之后对佛表示敬拜的进一步行动。所要供养的佛也是无数空间与无始无终的时间当中的一切佛。供养的方法则分为两种,一是财供养,一是法供养。关于前者,经文中列举的供养有:华云、鬘云、天音乐云、天伞盖云、天衣服云以及天种种香,如涂香、烧香、末香,还有种种灯,如酥灯、油灯、诸香油灯。不过,经文特别强调,对佛进行供养最重要的还是法供养。所谓法供养是指“如说修行供养、利益众生供养、摄受众生供养、代众生苦供养、勤修善根供养、不舍菩萨业供养、不离菩提心供养”。可见,普贤行愿中所说的法供养超出了一般所说的传播佛法的范畴,具有更加广泛的世俗生活内容,从而也更加具有积极的意义。这种法供养之所以为普贤所注重,是因为“诸如来尊重法故,以如说修行出生诸佛故。若诸菩萨行法供养,则得成就供养如来。如是修行是真供养故,此广大最胜供养”。
  构成普贤十大行愿第一组成部分的三大行愿既相互独立,又依次递进,同时也彼此互补,圆融一体。第一“礼敬诸佛”重点在于肯定佛的存在;第二“称赞如来”重点在于强调不是敬而远之,而是敬而赞之,发现佛的功德,对佛做明确的价值判断;第三则是对佛进行供养,从口头的称赞转化到实际的行动。总之,第一部分的核心在于佛,不论是肯定佛,还是称赞佛,抑或是供养佛,都是在完成确立对佛信仰的过程。这种信仰的确立对普贤行愿法门来讲,不但是最重要的,而且是最困难的。对今天的世俗人群来讲,这部分看似简单无味,浅显明了,其实却是深义难解。从现代学术的视角来看,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宗教学命题,从佛法的角度来看,它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理论基础。这三大行愿作为普贤行愿法门中既简单而明了又难解难信的部分,它需要有深刻的、不离理性又超越理性的思维,正如偈颂中所说,“我以广大胜解心,深信一切三世佛”。“广大胜解心”是确立佛信仰的前提。
  2、悔过向善
  第二部分由十大行愿中的第四“忏悔业障”和第五“随喜功德”两大行愿组成。这两大行愿主要是面对有情世间,从恶善关系出发,确立众生的道德准则及其实现原则,体现了大乘修行者在信佛之后所应实践的行事,即首先应该对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过错与罪孽从内心深处忏悔,发誓不再重犯,从此严格自律,永守净戒;其次则是在悔过的基础上,对一切世间中的一切圣者与一切众生的善行表示欢喜、肯定、认同、敬佩和跟从之情。前者为识己之罪,后者为知他之善。这部分是在第一部分的基础上展开的,因为改过向善的前提是对佛的信仰,没有确定宇宙间圣者的存在,就没有对自己作为凡俗之辈的认识;没有对佛功德的认识和称赞,就不会有对自己恶业的醒悟与忏悔;没有对佛的肯定与礼敬就不可能有在佛面前忏悔自己恶业的心愿。第一部分是从全部法界这种最广阔的角度确立神圣个体与神圣境界的存在,从而出现了圣凡的关系,二者的关系模式是以凡仰圣,预示的则是超凡入圣;而第二部分则是在凡的境界中确定恶的存在,从而出现了善恶的关系,二者的关系模式是弃恶从善,倡导的则是抑恶扬善。弃恶从善的核心在于一个“悔”字,因为只有悔才能激发向善之心,才能促使向善之行。悔在于责己,既与前面的赞圣形成对比,也与下面的向善形成递进。这样,从十大行愿第一部分的信佛敬佛到第二部分的悔过向善便成为一个很自然的过程。
  关于悔过,经文中说:“言忏除业障者,菩萨自念,我于过去无始劫中,由贪嗔痴,发身口意,作诸恶业,无量无边。若此恶业有体相者,尽虚空界,不能容受。”可见,所要忏悔的业障是自己过去无数生中所造的罪业,而不仅仅是一时一地之过错。这些业障的起因是贪欲、嗔恨和愚痴等三毒之心。这些业障的类型则是行为、语言和心念三种,而不仅仅是说出来的错话或做出来的错事。这些业障的数量和程度则是无量无边,乃至“尽虚空界,不能容受”。如何忏悔呢?“我今悉以清净三业,遍于法界极微尘刹一切诸佛菩萨众前,诚心忏悔,后不复造,恒住净戒一切功德。”即忏悔的方式是行为、语言、心念等三种清静之业,忏悔自己恶业的对象是所有佛菩萨,即面对佛菩萨来忏悔。忏悔的心境则在一个“诚”字。“如是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忏乃尽。而虚空界乃至众生烦恼不可尽故,我此忏悔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可见,这种忏悔同前面所说的几种大愿一样,也是持之以恒的。
  关于向善,普贤行愿中体现为“随喜功德”。“随喜”即随顺欢喜之意,意思是见他人所作善根功德,随之心生欢喜。可见,与忏悔一样,这主要还是一个心理的过程,而实质上则是对世间善与恶的判定与判定之后的态度。如《大智度论》中说:“随喜福德者,不劳身、口业作诸功德,但以心方便见他修福,随而欢喜。”[②]随喜谁的功德呢?经文列举了佛、菩萨、声闻、缘觉等四圣以及其他各类众生,其曰:“言随喜功德者,所有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极微尘数诸佛如来,从初发心,为一切智,勤修福聚,不惜身命,经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劫,一一劫中,舍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头目手足,如是一切难行苦行,圆满种种波罗蜜门,证入种种菩萨智地,成就诸佛无上菩提,及般涅槃,分布舍利,所有善根,我皆随喜。及彼十方一切世界,六趣四生,一切种类,所有功德,乃至一尘,我皆随喜。十方三世一切声闻及辟支佛,有学、无学,所有功德,我皆随喜。一切菩萨所修无量难行苦行,志求无上正等菩提,广大功德,我皆随喜。”可见,随喜功德,是随喜所有圣者和凡俗的功德,对象囊括了整个法界的十类个体,即所谓四圣和六凡。四圣即佛、菩萨、缘觉、声闻。六凡即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和地狱众生。这六类众生又可按出生及生活状态划分为四生,即卵生、胎生、湿生和化生。随喜佛的善根即随喜佛因地时从开始修行到最后证得圣果的一切善行。随喜其他圣者和各种众生的功德也是指其趋向佛道过程中的所有善行。
  构成普贤行愿第二部分的两大行愿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忏悔业障”是认识自己的罪过,并发誓改正;“随喜功德”是认识他人的善行,并内心认同。对待自己要看到罪过,对待他人要看到善行。自他关系本身就是人际关系的基本模式,在这里则成为展现善恶关系的基本架构。展现善恶关系的目的还是弃恶从善,这是在第一部分信佛敬佛的基础上展开的,也为第三部分的求法修法提供了必要性和可能性。
  3、求法修法
  即十大行愿中的“请转法车仑”、“请佛住世”和“常随佛学”。这三大行愿是在信佛敬佛并悔过向善之后表示对佛法的向往与实践。如果说十大行愿的第一部分重点在于确立对佛的信仰,树立一种圣洁美好的崇拜对象,第二部分重点在于识别善恶,树立弃恶从善之志向,那么第三部分则开始把重点投放于向善趋圣之道,迈开了见贤思齐的具体步伐,从而比第二部分更前进了一步,使普贤行愿获得进一步的升华。十大行愿第一部分是在广阔的宇宙法界当中确立圣者和圣境的存在,揭示了法界当中圣凡二元对立的现实,而本部分则在搭建从凡至圣的通道,即求取佛法,实践佛法,从而开始弥合圣凡之间的二元对立。所以,这一部分最终体现的是对佛法的修行,核心在于一个“法”字。法是连接圣凡的桥梁,修法则是通过这个桥梁。本部分中的“请转法车仑”和“请佛住世”是求法,“常随佛学”则是修法。前者是建桥,后者是过桥。桥是凡圣之间的通道,过桥则是凡圣之间的飞跃。
  “请转法车仑”即请求诸佛说法教化。经文说:“言请转法车仑者,所有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极微尘中,一一各有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广大佛刹。一一刹中,念念有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一切诸佛成等正觉,一切菩萨海会围绕,而我悉以身口意业,种种方便,殷勤劝请,转妙法车仑。如是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常劝请一切诸佛,转正法车仑,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可见,所谓“请转法车仑”,是请佛转其“妙法车仑”,即微妙的佛法。所请之佛是十方三世一切佛,请求的方法则是行为、语言和心念三者并进,具体途径则可以是“种种方便”,即不拘一格,灵活多样。这种请求不是一时的冲动和短暂的热情,而是与众生烦恼相始终,与法界存灭相伴随,念念相续,无有穷尽。请转法车仑表明了对佛法的渴望,对成佛的追求,这便与第一部分的信佛敬佛形成呼应,也与第二部分的悔过向善形成衔接,同时还为本部分的其他两大行愿即“请佛住世”和“常随佛学”作好了铺垫。
  “请佛住世”即在佛行将涅槃时,请求佛不要进入涅槃,继续留在世间,以便利益一切众生。“请转法车仑”表明对佛法的渴望,由此渴望驱使,便出现“请佛住世”的大愿。经中说:“言请佛住世者,所有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极微尘数诸佛如来,将欲示现般涅槃者,及诸菩萨,声闻,缘觉,有学,无学,乃至一切诸善知识,我悉劝请,莫入涅槃,经于一切佛刹极微尘数劫,为欲利乐一切众生。如是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此劝请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请求住世之佛的范围从时间上看是三世的所有佛,从空间上讲则是十方一切佛。与此同时,请佛住世还包括了一切信仰佛法、修行佛法的圣者如菩萨、声闻、缘觉和一切精通佛法的人。可以这么说,凡是能弘扬佛法、指导修行的人都在被请之列,都希望被留在世间弘法教化。这一大愿与前面的请转法车仑是前后呼应的。这两个大愿都体现了修行者对佛法的向往。
  “常随佛学”是学习佛从初发心到最后证果成佛全过程中的一切修行。与前面的两个大愿相比,常随佛学已经把对佛法的内心向往变成对佛法的亲身实践。经文说:“言常随佛学者,如此娑婆世界毗卢遮那如来,从初发心,精进不退,以不可说不可说身命而为布施,剥皮为纸,折骨为笔,刺血为墨,书写经典,积如须弥,为重法故,不惜身命,何况王位,城邑聚落,宫殿园林,一切所有,及余种种难行苦行,乃至树下成大菩提,示种种神通,起种种变化,现种种佛身,处种种众会,或处一切诸大菩萨众会道场,或处声闻及辟支佛众会道场,或处转轮圣王小王眷属众会道场,或处刹帝利及婆罗门长者居士众会道场,乃至或处天龙八部人非人等众会道场。处于如是种种众会,以圆满音,如大雷震,随其乐欲成熟众生,乃至示现入於涅盘,如是一切我皆随学,如今世尊毗卢遮那,如是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所有尘中,一切如来皆亦如是。于念念中,我皆随学,如是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此随学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所应随学的佛首先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佛,其次也包括十方三世的一切佛。学佛的内容就是佛从最初的发心一直到最后证果说法的全部修行。以佛的修行为榜样,目的就是要最后证成佛果。
  构成普贤行愿第三部分的三个大愿是密切相关的。“请转法车仑”表示对佛法的信仰和渴望,“请佛住世”表示对传播佛法者的信任和留恋,“常随佛学”表示实践佛法的方法和决心。于是,从仰慕佛法到实践佛法,形成普贤行愿体系的关键一环。因为,按照佛教的基本观点,只有佛法才是揭示宇宙奥秘的真理,只有依靠对佛法的修行才能解脱一切苦难。所有解脱的圣者都是借助佛法修证而达成的,普贤行愿所要告诉人们的当然也是如何解脱,如何成就最高的果报,所以,自然也是要依靠佛法修证这个唯一的途径。总之,“求法修法”是普贤行愿四大部分之间的重要过渡。
  4、济生成就
  即十大行愿中的第九“恒顺众生”和第十“普皆回向”。第三部分提出跟随诸佛学法修法,而跟随诸佛学法修法的关键还是从普度众生的大悲心开始,所以,十大行愿便自然发展到“恒顺众生”这一大愿。正如经文所说:“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也只有通过大悲心才能获得最终的成就,如经文中说:“若诸菩萨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可见,“恒顺众生”是普贤十大行愿最终目标得以实现的必由之路,也可看作是普贤行愿的最高升华,它不但同第三部分的求法修法形成直接递进,而且同第二部分的悔过向善形成间接递进,更与第一部分的信佛敬佛相呼应,正如经文所说:“以大悲心随众生故,则能成就供养如来。”“普皆回向”本来是总括前面九种行愿的。但总括九大行愿的目的还是为了把这些大愿的功德回向众生,这与恒顺众生在本质上其实是一致的。而且,在“恒顺众生”愿中,已经明确指出,“恒顺众生”可通向最高的解脱,即“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在“普皆回向”这一大愿中,也明确提出回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众生“究竟成就无上菩提”。可见,二者的意趣是一致的。所以,我们把这两大行愿放在一起,作为普贤十大行愿的第四组成部分。这两大行愿涉及到饶益众生与究竟菩提之间的关系,也即是大悲心与菩提心之间的关系。贯通二者的核心则是一个“顺”字,即通过恒顺众生达到修养菩提心的目的,最终落脚在成就普贤行愿和无上智慧方面,体现了十大行愿的终极目标。
  经文对“恒顺众生”的解释非常详细。关于“众生”的范围,经文说“言恒顺众生者,谓尽法界,虚空界,十方刹海,所有众生,种种差别,所谓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或有依于地、水、火、风而生住者,或有依空及诸卉木而生住者,种种生类,种种色身,种种形状,种种相貌,种种寿量,种种族类,种种名号,种种心性,种种知见,种种欲乐,种种意行,种种威仪,种种衣服,种种饮食,处于种种村营、聚落、城邑、宫殿,乃至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无足,二足,四足,多足,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如是等类,我皆于彼随顺而转。”可见,所要随顺的众生实在是平等无边,既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分别。如何随顺呢?概括地讲,就是“种种承事,种种供养”。对众生的承事供养“如敬父母,如奉师长”,也如同敬奉阿罗汉,如同敬奉如来。经文中还特别列举了四种承事供养:“于诸病苦,为作良医;于失道者,示其正路;于暗夜中,为作光明;于贫穷者,令得伏藏。”关于恒顺众生的意义,经文说:“菩萨如是平等饶益一切众生,何以故?菩萨若能随顺众生,则为随顺供养诸佛;若于众生尊重承事,则为尊重承事如来;若令众生生欢喜者,则令一切如来欢喜。”经文还解释了恒顺众生的大悲心与成就解脱的菩提心之间的关系,认为有需要救度的众生,才产生救度众生的大悲心;有大悲心才会生起菩提心。经文还用一个形象的譬喻来说明这一观点:“譬如旷野沙碛之中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华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华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华果。何以故?若诸菩萨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善男子,汝于此义应如是解。以于众生心平等故,则能成就圆满大悲。以大悲心随众生故,则能成就供养如来。”
  “普皆回向”是把前面九种行愿的功德回向给众生,如经文所说“从初礼拜,乃至随顺,所有功德,皆悉回向,尽法界、虚空界一切众生”。将所有功德回向众生的目的是为了“愿令众生常得安乐,无诸病苦;欲行恶法皆悉不成,所修善业皆速成就;关闭一切诸恶趣门,开示人天涅槃正路;若诸众生因其积集诸恶业故,所感一切极重苦果,我皆代受,令彼众生悉得解脱,究竟成就无上菩提。”与前面的九种行愿一样,这一行愿也是恒久不变的:“菩萨如是所修回向,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此回向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
  第四组行愿中的“恒顺众生”是以济生导归菩提,使修持行愿者获得最高的境界;“普皆回向”则是以回向导归菩提,使被回向的众生获得最高的境界。前者是积累功德给自己,后者是赠送功德给别人。前者是通过具体的行为利益众生,后者是通过功德凝聚之妙力祝福众生。二者相同的途径都是利益他人,相同的归向都是成就菩提。所以,我们把这第四组行愿称之为“济生成就”。
  于是从信佛敬佛开始,经过悔过向善和求法修法,最后达到成就无上智慧的解脱目标,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结构。在这个结构中,对佛的信仰是绝对的前提和全部十大行愿的基础,悔过向善则是从敬佛到学佛的过渡,它以“责己”为特征,是前面“赞圣”的自然发展,也直接引发后面的求法修法,而修法的关键在于通过普度众生并最后实现无上智慧的证悟,从而成就最上道果。所以,“济生”便成为最后升华的关键。总之,敬佛、责己和修法、证果可以勾勒出普贤十大行愿的基本结构。也可以说,十大行愿就是一个信佛、悔过、修法、成就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完整的大乘佛教修证体系。
  二、普贤十大行愿的基本特征
  普贤十大行愿具备许多独特的情趣,既体现了大乘佛教的总体精神,也标示了普贤信仰的独特个性。通过对这些特性的分析,我们既可以更深入地理解普贤信仰的佛学思想,也有助于认识其所具有的现代意义。笔者认为,普贤十大行愿具有以下几个特性:
  1、三业并举,互不割裂
  这种特征可以简称为“非一业”。普贤十大行愿尽管各有侧重,但每一行愿都是一种身心相应、三业并举的实践,从而既拒绝心行不一,也排斥口是心非。心、口、行三种“业”彼此呼应,共同完成每一个行愿。《普贤行愿品》在讲述十大行愿时,总是强调三业的共同参与。如在讲到礼敬诸佛时说:“悉以清净身、语、意业,常修礼敬。”在讲到忏悔业障时指出,业障是由贪、嗔、痴三毒引起并由身、语、意三业呈现出来的,所以,忏悔业障也要“悉以清净三业,遍于法界极微尘刹一切诸佛菩萨众前,诚心忏悔,后不复造,恒住净戒”。在阐释“请转法车仑”时,也说“我悉以身口意业,种种方便,殷勤劝请,转妙法车仑”。该经文在阐释每一种行愿时,无一例外地都会在最后特别强调这种行愿的实践过程是“身、语、意业,无有疲厌”。三业并举,互不割裂,显示了普贤行愿的虔诚与真挚。而三业并举的实践作风对现代人的各种现实生活也有明显的借鉴意义。
  2、念念相续,无有间断
  这一特征可以简称为“非一时”。普贤十大行愿中的每个行愿都不是一时的冲动或临时的应付,也不是半途而废的投机性活动,而是恒久不变的亲身实践。《普贤行愿品》在阐释每一行愿时,都强调这种行愿是“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说明了每一行愿都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坚定的愿望,这种愿望时刻萦绕在心头,并随时付诸行动,没有丝毫的中断。经文在讲述每一种行愿时都使用了一个比喻来说明这种行愿的恒久性。如在阐释“礼敬诸佛”时说:“虚空界尽,我礼乃尽;而虚空界不可尽故,我此礼敬无有穷尽。如是乃至众生界尽,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我礼乃尽;而众生界,乃至烦恼无有尽故,我此礼敬无有穷尽。”可见,普贤行愿都是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修行,它以所有众生的最后解脱为目标,所以总是与人类的烦恼相伴随,与人类的苦难相始终,显示了普贤行愿的不可动摇性。这种持之以恒的顽强精神是现代人在追求理想时应该努力效仿的。
  3、十方刹海,遍满虚空
  这一特征可以简称为“非一地”。普贤十大行愿在空间上也具有无限的广博性。各行愿中凡涉及地域范围时,均打破了某个特定地域的局限,把行愿的空间扩张到无限的领域,显示了地域方面的超越性。如在阐释礼敬诸位佛时,它把诸佛的空间范围设定为“所有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一切佛刹”。“佛刹”即佛世界,“三世”即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主要是一个时间概念,而“十方”则是指东、南、西、北以及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和上、下,已经涵盖了一切空间。十大行愿凡是言及诸佛时均把诸佛所在的空间扩大到无限的十方领域,而言及众生时,也突破了狭隘的地域限制,把关怀的领域扩展到无限的空间。如“恒顺众生”愿中所说的众生是“尽法界虚空界,十方刹海所有众生”。对这些不同地域的众生都一视同仁,没有区别,显示了普贤行愿在地域上的无限性和平等性,同今天人类社会总是以地缘来权衡利害、确定亲疏的现象相比,普贤行愿在地域上的超越性的确是一种大菩萨的境界。
  4、法界众生,无一遗漏
  这一特征可以简称为“非一类”:普贤行愿凡涉及众生时,总是以最广博的胸怀,涵盖三界六道中所有类型的众生,既不弃一类众生,甚至也不舍一个众生。如在阐释随喜功德时,除了随喜诸佛和其他圣者的功德外,还要随喜那些尚处凡俗之列的众生的功德,而这些众生是“十方一切世界,六趣四生,一切种类”。“六趣”是从境界高低的角度把众生划分为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等六种类型,四生则是从众生诞生和生活状态的角度把众生划分为卵生、胎生、湿生、化生四种类型。无论是“六趣”,还是“四生”,只要其有功德,菩萨都随喜之。普贤行愿中平等包容一切众生的大愿在“恒顺众生”愿中表现的也非常明显。经中说菩萨恒顺众生应该包括“所有众生,种种差别,所谓卵生、胎生、湿生、化生,或有依于地、水、火、风而生住者,或有依空及诸卉木而生住者,种种生类,种种色身,种种形状,种种相貌,种种寿量,种种族类,种种名号,种种心性,种种知见,种种欲乐,种种意行,种种威仪,种种衣服,种种饮食,处于种种村营、聚落、城邑、宫殿,乃至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无足、二足、四足、多足,有色、无色、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法界众生可谓无一遗漏。这种无限的包容把所有众生都纳入自己的观照之列,对今天盛行的民族之分、贫富之别等人群划分的狭隘观念也是一种冲击。
  5、十愿并行,圆融有序
  这一特征可以简称为“非一法”:普贤行愿共由十项组成。十大行愿既各自独立,自成一法;又相互联系,共成一体。所谓法不孤起,愿不独行;一愿既起,九愿必随。十大行愿彼此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这个体系是从信佛敬佛开始的,经过悔过向善和求法修法,最后达到成就无上智慧的解脱目标。对佛的信仰是绝对的前提和全部十大行愿的基础,悔过向善则是从敬佛到学佛的过渡,而学佛的关键在于通过普度众生,最后实现无上智慧的证悟,从而成就最上道果。所以,“济生”便成为最后升华的关键。从现代视角来看,十愿并行、圆融有序、济生为要等特征都具有明显的现实借鉴意义。
  6、神圣世俗,融会贯通
  普贤十大行愿从仰圣开始到证圣结束,显示了浓厚的神圣性。在十大行愿信仰中,诸佛境界是神圣性的客体,而具有神通之力和智慧之力的普贤则是神圣性的主体。主体与客体在终极意义上的合一则是神圣性的圆满,也是普贤行愿的最终目标。可见,神圣性的确是普贤行愿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普贤十大行愿以忏悔业障为确立信仰后的修行之始,以恒顺众生的世间善行为通向菩提觉悟的必由之路,从而又显示出强烈的世俗性和理性化特色。神圣性带来超越性,而世俗性则带来生活性。普贤十大行愿的世俗性不但表现在对人间路径在最后解脱中作用的肯定,而且也表现在对神秘力量如咒语、他力等的回避,这种情况在其他菩萨法门中是很少见的,这是普贤行愿的一大特色。
  7、实践为主,理论支撑
  普贤十大行愿主要是以实践方法的形式而呈现出来的,每一种行愿都是一种身、口、意的修行活动,而根据其不同的内容,有的以身为主要方式,有的则以语言为主要表现形式,有的则以意为主要活动。十大行愿避免了深奥玄妙的理论阐释,专注于行为的指导,由于它是普贤信仰的核心,所以普贤被视为菩萨当中“大行”的典范,而普贤也因此有了“大行普贤菩萨”的光荣称号。因为十大行愿以行为主体,所以,严格地讲,十大行愿应该称为“十大愿行”才更加符合普贤信仰的真谛。当然,作为一种佛法实践,普贤的行是依靠一种理论支撑起来的。从宏观上看,支撑十大行愿的理论就是大乘佛教的基本理论。具体来看,十大行愿的内在理论则是与如上分析的四大组成部分相一致的理论体系,包括了宇宙论、价值论、方法论和境界论等四项彼此密切联系、相互递进、逻辑贯通的基本理论架构。
  8、行愿并重,悲智兼容
  尽管我们说十大行愿是一种实践体系,普贤主行门,所以成为大行的代表,但实际上,十大行愿当中也包纳了大乘菩萨的所有品德。就四大菩萨分别所代表的智、悲、行、愿等四大品德来看,在十大行愿中,行与愿首先是密切关联在一起的,每一种行其实就是一种愿,无愿难以起行,无愿难以成行。而无行则愿不能落实,无行则愿就失去意义,而成为一种空喊或梦想,何以称之为大愿?所以,在大乘佛法之中,愿――行总是不分不离的。这也是我们为何称普贤十大行为“十大行愿”或“十大愿行”的原因。与此同时,普贤虽然被称为大行的典范,但他依然具备观音一般的大悲和文殊那样的大智,悲智双运也是普贤的一大品格。这种品格主要体现在十大行愿的第四部分。其中说,最高的解脱境界是以菩提心为基础的,而菩提心是以大悲心为前提的,所以,大悲心是全部佛道的根本。而大悲心的对象则是众生,以大悲之心救济无边的众生便成为普贤行愿的一个重要环境。而普贤行愿的终极目标还在于证悟至高无上的圣智,所以,智慧是决定普贤十大行愿基本体系的内在灵魂。
  9、浓缩佛法,体系完整
  普贤信仰包括了很多复杂的内容,而普贤十大行愿可视作中国佛教普贤信仰的主体,也是中国最流行的一种普贤信仰。无论是作为众多普贤信仰内涵中的一个系统,还是作为普贤信仰的主体,十大行愿都只是体系庞大、内容复杂的大乘佛教体系中的一个小支系。而作为一个支系,它便是大乘佛教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以行门为个性,与其他信仰体系一起,支撑着整个大乘佛教的理论与实践的大厦。从这个角度来看,十大行愿就是另一更大的理论体系和实践体系的一种辅助。但是,我们通过对十大行愿的结构分析,可以看出它其实是一个建立在完整的理论体系基础上的相对独立的佛教实践体系。它是全部大乘佛法的高度浓缩,包含着信仰对象、信仰目标、修道方法、行为准则、礼仪形式等大乘佛教信仰的基本要素,也包含着对宇宙的看法、对凡圣关系的解释、对善恶的评价、对悲智关系的分析等许多艰深而又普遍的哲学问题,是一种具有相当理论深度和非常严密的修持体系的佛教信仰。
  三、普贤十大行愿的现代意义
  作为大乘佛教菩萨信仰中“大行”的典范,普贤十大行愿历来受到佛教信仰者的热烈推崇和积极奉行,至今依然是佛教界必修的一种佛法实践。十大行愿不仅为佛教内部的修持活动提供了一个基本的范式,对中国佛教修道体系的完善和中国佛教修行实践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而且对世俗社会的生活具有正面的借鉴意义,对现代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也可产生良性促进,尤其是在人性提升、人心净化、人际和谐、社会关怀以及行为指导、智慧启迪、心胸扩展等方面发挥积极的影响,从而呈现出明显的现代意义。以下我们通过对普贤行愿十项内容和十大行愿基本特征的分析,分别考察其所具有的现代意义。
  1、崇高信仰的确立
  从现代的视角来看,作为十大行愿中的第一行愿,“礼敬诸佛”的深刻含义就是首先从内心深处建立一种最崇高的信念,坚信在这个无边无尽的宇宙当中,存在着一种智慧和品行高于人类和各种动物的神圣个体,即诸佛。这样的个体既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也存在于遥远的其他世界,其中很多的世界属于无有众苦、但有诸乐的终极超越性世界。于是,第一大行愿便在茫茫的宇宙中,确立了圣凡两种不同境界的存在,而神圣境界的存在其实是由至高无上的圣智、证悟这种圣智的圣者、圣者所在的圣境等三种存在构成的。凡圣关系的确立同时也表明了人类对自身境界的不足和外在环境的诸多问题的深刻认识,承认自身之不足并憧憬一种圆满的境界,这是人类可贵的自觉精神和进取精神。总之,“礼敬诸佛”就是为处于苦难世界中的人类树立了一种神圣而崇高的信仰。这对现代人类来讲依然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人类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种具有思维能力的生命存在,探索宇宙并拿出自己的看法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永恒冲动。人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一种超越自己现状的崇高理想,应该对超越现状、获得神圣智慧抱有坚定的信念。共产党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以及对各种英雄人物进行神圣性的塑造,也是人类这种信仰属性的一种表现。在当代世界,信仰特别是宗教性信仰依然是人类文化生活的主导性因素之一,对世界文化格局乃至政治格局产生重大影响。而在中国,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一个旧的时代迅速地离我们远去,社会的激烈转型带来了人们普遍的信仰缺失,心灵的空虚成为现代中国人的一个棘手问题。而信仰的缺失和心灵的空虚则是导致众多社会问题的深层根源。所以,当我们考察普贤十大行愿时,会深刻体会到,把确立一种崇高信仰放在首位的重要性。
  2、赞美之心的具备
  普贤十大行愿中的第二行愿是“称赞如来”,其具体含义是“称扬赞叹一切如来诸功德海”,即赞扬作为圣者的诸佛的功德,即常言所说的“歌功颂德”,而功德其实就是美的聚合体,所以称赞功德其实就是赞美,而称赞圣者的功德就是颂圣。对圣者功德的赞扬是人类自从树立起圣凡关系以后始终存在的一种感情,这种感情既表明人类对神圣境界与神圣意义的肯定,也表明人类对自身品格缺陷与所处境界不足的认识,同时也说明人类对一种具有超越性的神圣境界的追求,而这种肯定和追求则是圣凡关系从对立走向圆融的开端,因为人类确立神圣的存在,不是为了让这种存在与人类对立,而是为了人类的现实生活不断迈向和谐并最终实现永恒的幸福。纵观整个世界的历史,各个民族在历史上均产生过对神圣者功德进行歌颂的文化现象,并对各民族的文化产生重要影响。即使在今天这个理性盛行、个性张扬的时代,人类依然存在着强烈的崇圣、颂圣的心理,这可以看作是对过度理性化的一种制约,有助于保存人类的超越性追求,有助于维系人类在无尽的自然界面前所应该具备的敬畏心。与此同时,我们从“称赞如来”这一行愿中也可以看到,歌功颂德不是虚伪的宣教,而是真诚的赞美,是对圣者功德的赞美,而不是空洞的赞美圣者,这有助于提醒人们批判和抵制人类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神化凡俗并加以夸大性歌颂的恶劣行为。
  3、供养心行的扩展
  对神灵的供养是各种宗教中普遍存在的一种敬神方式。中国自古以来盛行杀牲献祭,佛教中也曾出现以个体生命为供养的极端形式,于是,“牺牲”这种以个体生命为代价的供奉行为在中国文化中被拔高到供奉、供养、献祭等供圣实践中最崇敬的一种方式,并广泛引申于世俗政治生活的领域。而普贤十大行愿中的第三项“广修供养”在肯定传统的物质性供养的同时,特别强调了另外一种供圣方式,即“法供养”。所谓法供养是指“如说修行供养、利益众生供养、摄受众生供养、代众生苦供养、勤修善根供养、不舍菩萨业供养、不离菩提心供养”。这种供养既打破了传统的供养者与领受者之间的直接关系,也突破了个体生命付出这种最极端的供奉方式,而是以个人日常生活中遵守说教、利他修行、智慧熏陶为供养,使狭隘的物质供养转变为广博的善性养成,隐藏了供养的直接对象,使宗教性的供养具有了强烈的人间关怀。这种法供养可以看作是另一种牺牲精神,这种精神即使在现代社会依然是需要的。当今世界各种宗教信徒占到人类总数的百分之八十多,他们都在以各种方式实践着各自宗教中对神圣者的供养,若能把直接针对圣者的物质性供养乃至内在的心理性敬仰转化为“法供养”的格式,树立人间化的牺牲精神,这对人类社会中人际的和谐、民族间的融洽、人类智慧的启迪和善行的推广以及人类文化的进步等都将起到积极的作用。同时,这种牺牲精神也可超越宗教的范畴在广阔的世俗社会中发挥影响,因为当今社会中依然存在着传统的圣贤崇拜习惯和英雄崇拜心理。这种崇拜习惯和心理若能融入法供养这种牺牲精神,也将有利于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
  4、忏悔之心的养成
  人类不是一种神圣的存在,人类在日常生活中总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回顾人类的历史,在善行与智慧交织的历史脉络中,也交缠着错误与罪恶这一绵绵不断的线条。犯错误不要紧,要紧的是犯了错误而没有认识,或者认识到错误而不知悔改。过去的罪恶是人类的无奈,人类无法抹杀它,但可以反省它,只有反省才有了改过的基础。所以,对于人类的罪过来讲,最关键的就是要忏悔。忏悔之心是人类良心的体现,是人类自身素质提高的必要步骤,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前提。普贤十大行愿中的第四行愿就是“忏悔业障”,由此形成中国佛教至今依然非常盛行的《忏悔文》:“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据此可知,作为普贤十大行愿之一的忏悔,既认识到自身过罪的根源,即由贪欲、嗔恚和愚痴所引起,也认识到自身过罪的类型,即行为、语言和意念三种过罪。可见,普贤行愿中的忏悔是自觉自愿的忏悔,是理性的忏悔,是清醒而深刻的忏悔。同时,这种忏悔涵盖了自身过去所有的业障,不留一点遗漏,不存一丝一毫的侥幸,使这种忏悔具有了彻底性。今天的人类依然在不断地犯下各种罪恶与错误,令有良知有理性的人感到痛惜,尤其可怕的是,大量犯罪犯错的人不知其过,反以为荣,一错再错,甚至错上加错。当这种罪过与某种邪恶的或偏颇的信仰结合在一起时,当这种罪过同某种团体的宗旨挂钩时,其破坏性就更加严重。所以,我们期盼普贤行愿中的忏悔之心能广行天下,帮助那些犯罪和犯错的人重建人类的良知,寻回丢失的理性,在此基础上,深刻反省自己的罪过,并发誓改正自己的罪过。对于一般的民众来说,经常以普贤行愿的忏悔之心反省自己的言行与心态,也有助于自身涵养的提高,促进个人的成长,并顺利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5、向善之心的广博
  与认识并忏悔自己的罪过相呼应,普贤十大行愿中还有认识并肯定和赞赏他人功德的向善之心,叫做“随喜功德”。随喜即随其善行而心生欢喜并努力促成。功德即所有的善心善行。这种对他人之善的认识和肯定是一种向善之心。普贤行愿中的向善之心极为广博。例如,从行善者的范围来讲,上到最高的圣者即诸佛,下到地狱中的苦难众生,无论是宇宙法界中的那个阶层,只要他们有善行、善语和善心,都在普贤的认识和肯定之列;从善行的范围来讲,也是包罗万象,而且不论大小,都为普贤随喜的对象;从随喜的时空性来看,这种随喜也不是一时一地的暂时心态,而是永恒的向善之心。普贤行愿中的这种向善之心在当代依然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在现代社会中,人们在才智、机遇、品行等方面均存在着一定的差别,所以,在各行各业中都存在着先行者、优胜者、善良者,对这些人是嫉妒、打击、挖苦、讥讽,还是肯定、欢喜、赞赏、促成,这是区别是否具备广博的向善之心的标志。只有对这些人的善行和优势保持肯定和赞赏的心态,才可能真诚地效仿,从而不断促进善行的延续和扩大,进而改善整个社会的风气。
  6、求学心愿的恳切
  普贤十大行愿中的“请转法车仑”可以解释为一种求学的心愿。对于一个大乘菩萨来讲,他修学的是成佛解脱之法,而成佛解脱之法只有诸佛才有资格传授。诸佛传授佛法,就叫做转法车仑。对于大乘修行者来说,佛法就是其心目中全部的知识体系,是指导其现实生活和未来解脱的唯一正确的方法。“请转法车仑”就是请求佛传授这种知识体系,所以它表明了一种求学的心愿。由于它同菩提养成联系在一起,所以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智慧启蒙的教育;又由于它同时和各个世界的所有佛和所有众生联系在一起,所以也可看作是一种普及教育的心愿。这种心愿对今天的佛教界来说,可以直接转化为对佛教教育的努力推动,在不断呼吁僧才培育和推广佛教伦理的今天,这种行愿明显具有很高的现实价值。如果再作进一步的引申,对于世俗教育的普及和提升,也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
  7、伴圣心愿的意义
  伴圣心愿就是伴随圣人、同圣人共居这个世界之中的心愿,也就是不希望圣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心愿。这种心愿在普贤十大行愿中表现为“请佛住世”。佛就是一种智慧和福德都获得最终圆满的神圣个体,是佛教心目中最崇高的圣者,也是佛教徒所要追求的最高解脱境界,所以,它是真理的化身,是大智和至善的代表。请这样的圣者留在人类居住和生活的世间,表明了对真理、对智慧以及对纯善的肯定与喜爱。愿世间有圣贤、多圣贤,这是人类自古以来的心愿。愿所有的世间都有圣贤,这种突破狭隘的地域和国界限制的心愿是普贤的行愿,它既表现出普贤心愿的博大,也体现了普贤行愿的纯真。如果将这种思想引申于当代社会,就是希望世间有更多具备超凡智慧和善心的人,以有利于全社会道德的教化和正义的维护,从而熏陶出更多的善心善行者,为启迪智慧、净化人心、促进社会文明进步服务。
  8、效法圣贤的决心
  普贤十大行愿中的“常随佛学”可以看作是一种“效法圣贤”的决心,这与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说的“见贤思齐”是相同的。从教理上看,佛是大彻大悟、拥有无上智慧的圣者,是福德圆满、至善至美的化身,是值得所有众生敬仰的导师。这样的圣者不但是大乘佛教的最高崇拜对象,而且是最高的解脱目标。所以,从修行方法上来看,佛在没有成佛之前的所有修行,无论是世俗形态的行善,还是宗教意义的修持,都是大乘修行者追求成佛这种最高解脱目标所必须效法的榜样。普贤行愿中的“常随佛学”就是效法佛从开始修行到证得最高果位的一切做法。对大乘修行者来说,效法佛,就是选择了世界上最崇高的一种生活方式,就是迈向通往最终幸福的大道,从此,即使是日常的世俗生活,也都具有了神圣的意义,而个人的灵魂也由此获得不断的升华,个人的生命也在这一效法的过程中获得不断的庄严。从现代的视角来看,“常随佛学”既是效法某种最崇高的信仰对象,也是追随心目中的具有神圣意义的英雄。这种效法和追随,突破了凡圣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打开了庶民通向英雄的通道。这种在宇宙真理面前凡圣平等的理念,比西方基督教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更进了一步,显示了人类的胆识,在当代依然具有激发智慧、诱导向善的积极意义。
  9、大悲之心的升华
  普贤行愿中的第九“恒顺众生”既是通向神圣解脱目标的关键,也是最具世俗意义的大愿。其中所包含的现代意义非常丰富,也非常深刻。首先,这个大愿把救济利益的对象扩大到人类以外的所有动物界,显示了不同于基督教的博爱之心;其次,对待所有的“恒顺”对象,都是绝对的平等,即所谓“种种生类,种种色身,种种形状,种种相貌,种种寿量,种种族类,种种名号,种种心性,种种知见,种种欲乐,种种意行,种种威仪,种种衣服,种种饮食,处于种种村营聚落城邑宫殿”,如此众多不同类型的众生都可获得毫无差别的对待,显示了普贤行愿的平等精神;第三,“恒顺”的内容首先是恭敬,对所有众生毫无差别的恭敬就如同孝敬父母、尊敬师长一样,也像恭敬罗汉乃至至高无上的佛那样,这样的恭敬心实在是难能可贵的;第四,除了恭敬以外,“恒顺”的核心内容则是饶益一切众生,即所谓“种种承事,种种供养”,具体来说就是“于诸病苦为作良医,于失道者示其正路,于暗夜中为作光明,于贫穷者令得伏藏”;第五,普贤的“恒顺众生”愿把饶益众生提升到菩提心的养成这样的高度,使饶益众生变成通向最高解脱的必由之路,成为大乘修行者的一种清晰明了和主动积极的选择。饶益众生就是大悲心的体现,大悲心就是菩提心的营养素,所以,没有大悲心就不可能养成菩提心,而没有菩提心就不可能证得佛的果位从而获得最终的解脱。《普贤行愿品》中对饶益众生的大悲心和获得最终解脱的菩提心之间的关系是这样说明的:“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经中还以沙漠中的树木与水的关系为例,说明大悲心与菩提心之间的密切关系:“譬如旷野沙碛之中有大树王,若根得水,枝叶华果悉皆繁茂。生死旷野,菩提树王亦复如是。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华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华果。何以故?若诸菩萨以大悲水饶益众生,则能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菩提是众生解脱苦难的唯一途径,苦难人间的菩提树就像沙漠中的一颗树,佛的果位是花果,众生是树根,大悲心是水。只有以大悲之水浇灌作为菩提树根的众生,才能使菩提树茁壮成长,并最终长出佛的果实来。大悲心与菩提心的这种关系具有强烈的现实关怀性,它把服务众生、利益众生、幸福众生提升到成就最高解脱这样的高度,显示了普贤行愿的通俗性、人间性、生活性等诸多特征,在今天依然值得大力推广。
  10、祝愿之心的真诚
  普贤十大行愿的最后一项是“普皆回向”。意思是把实践前面九种行愿所积累的功德再还施给众生,使众生获得幸福。按照唯物主义的看法,功德既难以形成一种客观的物质性力量,也不可能当作一种礼品赠与他人,更不可能因为这种抽象的赠与而使受赠者获得幸福。但佛教认为,由行为、语言和心念的善性实践所获得的功德可以积累起来,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聚合体,发挥其促进向善和获得善报的作用。这种功德的拥有者也可以把它转赠给其他的人,使本来并没有积累功德的人从中获得善报。我们暂且不管这种功德回向的科学性如何,只讨论其作为一种行愿所包含的人间情怀。从这个角度看,“普皆回向”其实是对他人的一种特殊方式的祝愿。说其特殊,就在于这种祝愿不是仅限于内心的希望,而是建立在自己必须积累了一定功德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这种祝愿是以自己的善行为先导的。关于这种祝愿的具体内涵,经文中说:“愿令众生常得安乐,无诸病苦。欲行恶法皆悉不成,所修善业皆速成就。关闭一切诸恶趣门,开示人天涅槃正路。若诸众生因其集诸恶业故,所感一切极重苦果,我皆代受,令彼众生悉得解脱,究竟成就无上菩提。”可见,这种祝愿既包含使终生获得幸福的希望,也包含劝禁众生作恶的心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众生滑向苦难的地狱,才能引导众生获得最高的解脱。对于那些已经作了恶的众生,回向的意义则在于代他们受苦,而令这些众生获得解脱。这实在是一种绝对崇高的祝愿之心,令现代人不能不肃然起敬。
  总之,普贤十大行愿不仅仅是一种宗教性的解脱理论和实践体系,也是一种能够指导现实人生、有益社会进步的思想体系,自古以来,十大行愿在完善佛教修证体系、引导佛教信徒精进修行的同时,也对现实社会和人生发挥了重要的影响。这种影响直到今天依然存在,因为从现代的视角来看,十大行愿依然具有丰富的社会关怀理念与伦理教化思想,值得我们努力发掘并积极引导。
  作者简介:1961年生,历史学博士,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 邮编:710069
  电子信箱:lianlee123@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