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莲花》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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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欣交集 [一](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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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室里,交错着月光和暗影;在月色里也能看到阴影下的景物,在阴影处,看月色筛过的角落,更清楚。
    
     叔同拉一条薄被给雪子,安排她睡在“床”上,他自己则拼起两张沙发,用毛毯盖着身子,却睡在榻榻米上。
    
     静静的夜,轻拂着过去。 如水的夜,轻拂着过去。
    
   对于雪子,在中国留学生的眼里,这个漂亮而文静的女郎,不仅是李叔同的模特儿,也是他的异域情侣。
    
     虽然,叔同有雪子来往,但并不能证明他“文采风流”。叔同那张欠表情的瘦长脸,单调而严肃,除了演戏就很少见他笑,他会绷着脸训别人,他也同样寡情地虐待自己——惟一的例外,他和雪子相处时,温和得像阳光一样。
    
     春柳社上演《黑奴吁天录》以后,社员激增,日本的青年、印度的学生,也挤进来了。他们演戏,有时用汉语,有时用日语,言语只要统一,戏剧一如音乐绘画一样,总是不分国籍的。
    
     中国的戏剧运动,从此萌芽了!
    
     上海的“春阳社”也随着“春柳”的脚步,站起来了!
    
     中国的李叔同、曾孝谷这一班青年,在戏剧上的成就,正烧红了日本的天际,也启迪了艺术上一个新的时代;但中国人天性不愿为新风所鼓动,留辫子的人,还称之为“异端”,“斯害也已”!这些人从没有想到,演戏也如书画,可以走进庙堂,睥睨大千世界!
    

    
     上野(三)
    
     古今一色,不管是二千年前的祭师,还是二千年后的梨园子弟,其浪漫的意味,多半在他们辛酸的生活上,涂上一层釉彩;在他们苍白的皮肤下,注入些颜色;人生的悲剧,都在这种方式下演出。
    
     叔同不是一个职业演员,如今西方的“演员”意义,又和中国的“戏子”意义不同;二十世纪以前的东、西方社会,“戏子”都是不入流的。活在十七世纪的莎士比亚,严格地说来,这个人也仅是会写故事的戏子而已。请看三百年后中国的戏剧先驱者——李叔同,为这位戏剧大家译为中文的“自选墓志铭”吧:
    
     “好朋友!请看上苍的面上,请别掘我的骨灰!祝福保护这里墓石的人,咒诅移动我的骨灰的人吧……”
    
     当时的莎士比亚,对自己所操的行业,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地位,最多也不过被封为“伯爵”,一个名不见经传、多如过江之鲫的拖油瓶贵族。
   但是一百年后,英国人说:“我们宁可失去印度的领地,也不愿失去我们的莎翁。”想想看,也许今天有人会说,我们宁愿失去一个美洲,也不愿失去一个莎士比亚。
     
    
     李叔同之爱好戏剧,正如他喜爱书画、金石、诗词一样,他的灵光过处,便照亮了一个角落,发现了一种东西。对戏剧,他干起来坚决、认真,直到有成就为止。如果说他演戏,是想在这上头成名,错了,他仅仅是一个严正的票友。
    
     在日本创立的“春柳社”,一方面由于新文化的浪潮,进袭东方;另一方面,则是一股新鲜的爱国意识的冲动。中国的黄河百害,两淮水灾,经常使千百万同胞的生命财产,付之洪水。再加上清末王朝的蹩脚内政——只要黄河的祸水淹不到紫禁城,与皇帝奶奶总是拉不上关系!
    
     《茶花女》的上演,动机是“中国的两淮水灾,卷走了无数同胞的生命”,身在国外的人,对祖国的灾害,总比国内的官吏更敏感,于是《茶花女》在急筹赈灾捐款义演的大旗下揭幕。
    
     《黑奴吁天录》则强烈地反映中国民族自决的心理;黑白种族的不平,正是世界上一切自由与奴役的对立。《黑奴吁天录》的思想,不只揭发了美国种族歧视的黑暗面,也否决了世界上任何种族的歧视与不平,自由与奴役的对立!《黑奴吁天录》上的黑人,由中国学生演来,正是中国青年苦闷的宣泄,面对列强的抗议。
    
     “春柳社”不仅是中国戏剧运动的新芽,也是中国青年站在二十世纪尖端,从事爱国运动一种突出的表现。中国人的思想不平凡,正如中国人的性格不保守一样。
    
     叔同一觉醒来,感觉两只眼里直冒金花,再睁眼一看,自己身上正盖着一条薄被,这床被不知什么时候从雪子身上移过来了。
    
     再看雪子,床上空空如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非常纳闷,非常寂寞。